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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开头有借鉴昆汀电影《八恶人》
八. 浮游吧,for you(一)
酒保冲坐在柜台前面的零眨眨眼:“现在我该是叫你‘零’还是‘壹’?”
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杯‘哈尔9000’。”
酒保诧异地看了零一眼没再说什么。当他把酒调好递给零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因为今天的零有些不对劲,好像丢了魂一样,至少在调酒的时候零并没有欣赏酒保赏心悦目的表演。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平常你可是不喝‘哈尔9000’的。”
“是啊,‘哈尔9000’,这么好喝的鸡尾酒,如果不在特定的日子里喝他感觉良心都过意不去啊。”不过零还是没有解释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略微侧过身子,让酒保可以看到自己身后的吉他手,“这小子这么会在这里?”
“你说吉他手?他来我们这里应聘。我们不太确定他的能力如何,所以暂时让他在这里演奏一晚看看效果。他怎么了,做任务的时候惹你不快了?”
零呷了一口酒,“不是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他惹我不快了’的情况。准确的说,只是忍受不了他。你能想象一个人有事没事酒赞美主?今天我牙刷的真干净,一定是主在晚上抚摸过我的牙刷;今天我吃的是烤鸡,感谢主创造了如此美味的食物;今天我还活着,一定是主的恩赐……要我说,能吃上烤鸡,倒不如感谢劳动人民;如果上帝真这么喜欢你,干嘛让你活着,老早就把你叫到天堂唱诗班去了……这些你能理解?”
“大致可以。除了一点,天堂唱诗班应该不需要吉他手。”
听了酒保的话,零终于露出来久违的笑容,“那你能相信这位正歇斯底里地唱着《18 Till I Die》的老兄,是因为天堂唱诗班不需要吉他手才没上天堂的人?”
“凡事皆有可能。嘿,别这么沮丧,我可不是在跟你玩文字游戏敷衍你。这么跟你说吧,嗯——,知道浮游吧名字的由来吗?”
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浮游吧以前不叫浮游吧,叫白鸽酒吧。关于这个名字,老板的解释是说白鸽象征和平,这也就是说他希望自己的酒吧是一片中立区,没有争斗,只有酒和音乐。但为什么最后会改名字,这还得从我的前任说起。
“别想歪,我是说在我之前的那个酒保,不是说我的前女友。
“那小子气质不凡,人又长得英俊潇洒,不仅调的一手好酒,而且头脑也极其灵光。无论是镇上发生的大事还是家长里短的琐事,又或者是虚无缥缈的传闻、让人忍俊不禁的稗官野史,又抑或是让人脸红的低俗小说、云里雾里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全部的全部,他都能如数家珍给你娓娓道来。如果造字时每个词都有一个模板,那么他一定是‘酒保’的原型。
“不过你能想象,像他这样完美的人竟然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当然信仰什么是他的自由,别说是基督,就是全能神,甚至他要参拜自己的照片也不是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他脑子里的保险丝崩了。就这样‘砰’的一声他脑子就坏掉了——那天他跟每个顾客说‘你要信仰主’,大家以为这是他讲什么鞭辟入里的见解的开场白,于是大家都问他‘为什么这样讲’,你猜他的回答是什么,你绝对猜不到,他说‘如果你信仰主,那你就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我的’。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一件事,世上的事都是这么一回事,凡事皆有可能。”
“这样比起来吉他手倒是没有这样讨人厌了。话说回来,你的前任是真可怜。”
“凡事皆有可能,先生。世人都可怜,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别人觉得我们幸福,此外别无他法。”
零就酒保的话想了一阵,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这件事跟这里最后叫浮游吧又有什么因果关系呢?”
“原来叫白鸽酒吧是为了证明自己这里是中立区,这点我前面也说了。至于为什么现在叫‘浮游吧’,这也很好理解:就算经营酒吧的目的是为了赚钱,我们也不能说‘你要把钱都给我’吧,相反我们还要说‘顾客就是上帝’。这就是‘浮游吧’名字的由来。浮游,for you。”
“感觉这样不太诚实。”零抬头想了想。
“诚实?”酒保摇着头笑了,零其实上不太喜欢这种笑容,准确的说如果换一个人用同一种语气露出同样的笑容,那他给零的就是“老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怎么这么笨,连这都不知道”的感觉。但酒保给人的却是两个老朋友聊天时其中一方说了有趣的笑话后才有的由衷的笑容。既不居高临下也称不上故弄玄虚。
“并不是所有的话都可以用‘诚实’的线来划分。左边的是‘诚实’,右边的全是‘谎言’,要是事事都是这样简单就好了。就像‘顾客就是上帝’一样,是真是假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你也知道这句话无关乎‘诚实’与‘谎言’,或者说这话既不真实但也并非全是谎言。更何况谁也不寻根问底。”
零并没有说话,而是让酒保的话在空气中先徘徊一阵。等到所有词句都一一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才开口说道:“高深莫测之言。作为我,至少无法理解。倒是给你这么一说我连什么是‘诚实’都快不知道了。”
“深刻,未必是接近真相的方法。”
“在黑暗中摸索也比在光明中等待要好。”零针锋相对道。
“或许你已经站在门前了。”
“可我还没有走进去。”
酒保盯着零的眼睛,想从中寻找出什么。酒保在酒吧工作了很多年,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有道貌岸然,自诩绅士但实质上所作所为全是流氓行径的人;有平时木讷无言,醉酒后却能够夸夸其谈之徒;有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好好先生;有凡事必争,誓要胜利的强词夺理之辈……他是经验丰富的酒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他知道五百二十三种表示自己在听别人说话的回答。与此同时他也知道每个人想的是什么,面对醉酒后夸夸而谈之人他会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甚至恨不得尖叫几声才肯罢休;遇上一心买醉的酒鬼,他会模仿约翰·麦克莱恩的语气说“这就足够了?”;碰上为鸡毛蒜皮小事吵得面红耳赤的人,他又化身为庸俗的哲学家说一些人尽皆知的真理,“这个嘛,地球总是围着太阳转。”……对于经验丰富的酒保来说,这世上没有不能交谈之人,正如这世上没有不可归类之人一样。
然而酒保所掌握的五百二十三种回答之法中却没有一种可以用来回答零使他满意。但这并不是说零无法被归类,相反零是所有人里面最容易被归档的。要想形容零,用一个词就足够了——好奇。对于好奇之人,酒保毫无办法,尽管他们有时也会咄咄逼人、无理取闹,也会同你争得面红耳赤,但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好奇使然,除了徒叹奈何什么也做不了。
酒保放松似的叹了一口气:“诚实是什么?这可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就像要人回答‘我是谁’一样。在我看来,对中国人来说,诚实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话做事都留三分’;对美国人来说,‘诚实’就是相信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我想世上的诚实都逃不出这两种。”
零对这个回答还是不太满意,“那你是怎么看待‘诚实’的?据我所知,你既非中国人,也不是美国人。”
酒保盯着零的脸好像在确认什么。当然从一开始酒保就知道他不可能在零的脸上看到“自以为掌握局势走向,现在是逗你玩”的戏谑的笑容,他知道零只是想知道真相。准确的说,在零看来只要他听取不同的人的见解,就迟早能了解一些真相。
“随便讲讲喽,试试又不花钱。不像彩票和赌马。”
“好吧,好吧。据说卓别林先生有一次因为心理问题咨询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给他的建议是:你应该去看看卓别林的默剧表演,最后保证你捧腹大笑,把所有的烦恼都抛掷脑后。卓别林一脸无奈地告诉医生自己就是卓别林。结果医生哈哈大笑说这是他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诚实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又是极其深奥之语。可惜我听不懂。”零仰天长叹道。
“深刻,真的不见得是真相的同义词。朦胧模糊或许才是世界的本质。”
“可能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难怪组织不同意我的晋升。”
“可怜啊。”说着酒保又递给零一杯“哈尔9000”,“这杯不要钱,算我请你的。”
“好人啊,你真是!”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总觉得你不该是酒保,你应该成为哲学家。”
酒保饶有趣味地挠挠头,“哦,哲学家?此话怎讲?”
零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地回味嘴里的“哈尔9000”。那是酒在嘴里跳动的美妙感觉。零现在有些明白酒保请自己再一杯“哈尔9000”的用意了:刚才自己因为未能晋升所困扰自然就不可能有心思品酒。零缓慢地、意犹未竟地咽下这一口酒。
“其实也不是非得是哲学家不可,我是说感觉你不该是酒保,应该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总之不该是酒保。说得有些绕,不知道你听懂没有。反正在我看来,当你以为或许世上之人都是绅士时,酒保们可以明确地用他们的行为和身影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你的想法是有多天真。我虽称不上见多识广,但遇到的酒保却不在少数,他们净是一些惺惺作态之辈,听到有趣的事情就露出千篇一律的笑容;听到牢骚抱怨又故作深有同感之态,甚至想为对方哀嚎几声;跟别人聊天时又说着大同小异的拾人牙慧之语……总之一句话,叫人提不起劲。哦,当然,我是说除了你之外大家都这样。”
“你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在你面前伪装得很好。可能跟我交谈久了你就会发现我跟你口中的那些酒保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甚至我可能是你认识的酒保里最叫人提不上劲的。”
零摇摇头,肯定地说:“这倒不至于。作为杀手,我的实力和经验称不上多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到极致也不为过,但说到观察力,我还是有自信的。你和其他酒保绝对不同,或许你自己不觉得。但相信我,你和他们的差距就像牛和蜗牛一样,蜗牛是牛吗?”
“真是谢谢了。听了你的这番话,我好像发现了作为酒保的意义。”
零不太清楚说这话纯粹是开玩笑还是肺腑之言,不过他并不打算开口询问,模糊一些未必是什么坏事。再说他已经讲了自己要讲的,剩下的似乎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的。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去到哪里的沉默再次返回。此时的沉默并非是一开始的那种压抑的沉默。取而代之的是随音乐跳动的沉默。此时舞台中心的吉他手像癫痫发作似的弹着《Love Me Do》。零一遍遍感受着“哈尔9000”在舌尖跳动的律感,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如果不考虑吉他手不顾一切的信仰主,如果不去看他癫痫式的表演,他的弹奏和演唱似乎也不错。”
周围的喧闹声突然消失,好像有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按下暂停键一样,就连在弹奏《Love Me Do》的吉他手也明显的出现了与歌曲不相符的凝滞质感。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刚走进酒吧的男人所吸引,他戴着黑色墨镜,身穿棕色的风衣。当意识到所有人都对自己行注目礼时,他竖起了风衣的领子,不知道他是在模仿高仓健(杜丘),还是在炫耀自己可以在浮游吧持枪。
酒保走过来,对零笑道:“据说男人戴墨镜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装酷。倒是女人有两个理由戴墨镜,除了装酷,还有可能是为了遮住因为失恋而哭得红肿的双眼。”
零略微想了想,“不是我抬杠,我想男人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的时候也是有的吧。”
酒保夸张地耸耸肩,“那叫铁汉柔情,又为什么要遮掩呢?”
“幽默俏皮之语。不过相比于墨镜,我对这家伙可以持枪进入咱们这家号称‘酒和音乐圣地’的酒吧更有兴趣。”
酒保并没有回答零的问题,因为此时风衣男子已经坐在了柜台前,将手里的沙漠之鹰随意地放在桌上,“一杯血腥玛丽。”酒保递给他一杯自他进门就开始调的血腥玛丽,“你最好把枪收一收。”
“非常时期,非常对策。”
“那也没必要直接把枪拿出来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带枪。”
“我没有带扑克牌已经是很给老板面子了。再说了,老板和他是好朋友的事大家可都是知道的。要是他现在突然走进浮游吧我们怎么办?说到底我们自保,不然你以为老板这么强势的人为什么会让步?”
“我只是一个打工的,老板怎么想不是我该去了解的。他要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我遵守就好。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意见而已。如果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跟老板讲,直接去找他好了,以你的身份老板不可能让你吃闭门羹,实在没有必要跟我在这里阴阳怪气地说什么。”
风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环顾四周。随着他的坐下,所有人又给按下了播放键,之前的喧闹再次返回。足以掀翻屋顶的动静。连着歇斯底里地唱了两首歌后,吉他手好像也有些累了,改唱节奏旋律舒缓的《Yesterday》。
“酒和音乐的圣地?你说出来这件事,这里还能是圣地吗?或许之前这里真是放松之地,但现在看看他们的笑脸,又有几张是真的?他们的手都是插兜紧紧握着兜里的枪,生怕有谁进来朝他开枪。别再自欺欺人了,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另一件事,梦总归是梦,该醒来了。”
“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你如果要说这个还是去找老板吧。”酒保的声音冰冷得像在冰箱里放了三年零一个礼拜的啤酒。
“你以为我在跟你说话?被逗了,老兄,你有这资格吗?我可是在跟你家老板说话,我相信老板一定躲在这里的某个黑暗角落里,像个杀手一样躲在暗处观察人们的一举一动分析所有人的行为。他表面给人自由,可实际上却是大权在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说话从来都不是讲给你听的,我相信老板躲在暗处什么都听得到。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说着风衣男子举起高脚杯跟空气碰杯,他相信暗处的老板是会和他碰杯的。酒保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擦拭着手里的高脚杯,他浑身上下都在说“离老子远点,滚一边去”。风衣男子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从容地喝着血腥玛丽。这或许是因为酒保没有搭腔,也有可能是因为在他看来躲在暗处观察的老板没有在听了他的演讲后现身。总之他知道他再一个人说什么看上去都像是神经病患者的自娱自乐。零更不会自讨没趣地说什么,只是小口地酌着“哈尔9000”。他既不认识风衣男子,也不清楚他们口中的“那件事”是什么,自然没有必要引火烧身。
风衣男子指着零手里的“哈尔9000”问道:“这是什么酒?我怎么从没见过。”
“哈尔9000。”
“哈尔9000?真是奇怪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不太清楚。或许只是因为这么叫好听。”
察觉到零求救的目光,酒保抬起头,他的声音回升到零下五摄氏度,“哈尔9000,是某系列电脑的名称。当然至于把它当做酒的名字只是因为我喜欢。”
“只是因为喜欢?倒也确实是你们的做法。”风衣男子理解似的点点头,“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喜欢,好像世上的事除了‘喜欢’就什么也没有了,视规矩于无物,跟工厂完全是两个极端。他们死守规矩偏要别人用数字做名字,也不问问别人的感受。”
“先生,大家都一样。不论是工厂还是你们。”
风衣男子摇摇头,“可别把我们和工厂混为一谈。是的,我们也制定规矩,但我们可不像工厂那样墨守成规,我们有容错机制,不像工厂,因为对名字提出点什么意见就逼他跳楼。”
“可你们却因为有人不在现场留下代表你们的扑克牌就对他施以酷刑。”酒保说着往高脚杯上哈了一口气。
“这是规矩。而且我们老早就告诉所有人不遵守规矩会如何,不像工厂,表面给他选择,实际却别无他法。”
酒保没再讲话,他知道再讲下去势必会演化为争吵。两位固执己见的人只能在一起聊聊天气。
风衣男子一口将酒饮尽,“希望下一次再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你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喜欢,所以他叫哈尔9000’。”
目送着风衣男子走出浮游吧,确定对方不会再返回后,零才开口道:“这什么情况?”
“非常时期,不知道发生什么反而是好事。如果真想知道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杀手界可能要变天了。”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怕最后是死也死得不明不白。我是说如果杀手界真要变天,到时候一定会死很多人吧,以我的实力,给人当炮灰都有人嫌。”
“别太悲观,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绝影和你们组织都还在找可以开战的理由。这也是我让你别太好奇的原因——你只是零,身份地位都不高,知道一些机密反而会给组织盯上当做开战的替罪羊。还有,最近可别太经常来酒吧,你刚才也听到了,不论是绝影还是组织都把我们这视为必争之地。面对这样一触即发的局面,我们也不得不变通规矩,不然你以为刚才那位为什么敢在这里持枪。”
“听到你的关心,我感动得要流泪了。话说回来,刚才那人是谁?”
“老K,绝影的高层。做个不恰当的类比,他在绝影的地位就像你老师木匠在组织的地位一样。”
“还要再来一杯吗?”酒保看着零面前的空酒杯加了一句。
零摇摇头,“不了。绝影的事可以讲讲吗?”
“绝影和你们组织的那点破烂事就像报纸娱乐板块里的明星花边新闻一样,并非机密要闻。相反更像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是平日里不管不问,不然你早就对这些破事烂熟于心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想我还是从头说起好了。我们都知道绝影是最近几百年才成立的杀手组织,而他和你们组织分庭抗礼更是最近几十年才有的,这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杀手界都是组织一家独大的。
“说来也奇怪,组织以完成任务的个数来为成员命名的规矩是古已有之,换句话说组织是很注重名字的,但这样一个注重名字的组织自己却没有名字。现在有人叫他‘工厂’其实还是太有侮辱性质的。更有意思的是‘工厂’这名字是绝影最先提出的。顾名思义,‘工厂’就是在讽刺组织成员用数字来命名。至于个性化称号,不知道是不是绝影的创始人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最狗血的是,绝影的创始人原来还是组织的高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当时的名字——或者说是个性化称号——是扑克。扑克跟画家很像,都会在完成任务后在现场留下独属于自己的记号——扑克留下扑克牌,画家留下他的画。有关‘绝影’,扑克的说法是没有没有任何寓意,单纯取着玩的,只是想恶心恶心组织。不过现在绝影的高层们都认为‘绝影’是取自曹操座下的那匹名马‘绝影’的传说。那是一匹可以与时间赛跑,甚至可以摆脱影子的千里马。绝影的高层认为扑克以此为名是为了勉励后来者,‘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
“原来绝影的规矩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择手段地完成所有任务。后来不知道是继任者们太仰慕扑克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们又加了另一条规矩:任务完成后一定要在现场留下扑克牌以此证明是绝影的杀手在做任务。是的,只有这一条多加的规矩,老K的名字不过是一个例外,他们没有以扑克命名的惯例,那家伙不过是扑克的脑残粉。当然我很怀疑真正的扑克说话会不会向他一样冲。
“如果说原来扑克叛出组织成立绝影是因为对组织命名方式的不满,那么现在两者之间的矛盾其实已经由理念不同转变为杀手界在时间冲刷下的自我更新了——组织信奉的是老派的那一套,完成任务,不着痕迹;而绝影的杀手更为狂妄自大,往任务对象的家中寄预告信,‘于几月几日拜访’,并且在现场留下最醒目的痕迹,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们干的一样。在组织看来,绝影的规矩没有体系,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在绝影眼中组织就是不懂变通的老迂腐。不过有一件事他们倒是统一战线,那就是浮游吧都是一群不讲规矩的臭流氓。
“不论是组织还是绝影,他们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其实那只是在他们看来罢了,在我们这些局外人的眼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有人怀疑绝影和组织其实是一个人的两只手,不论他们有什么矛盾,争斗的过程多么惊心动魄、扣人心弦,都不会对手的的主人造成任何伤害,自然也就不会有哪一方真正压制另一方。说白了,不过是捞钱的隐秘手段而已——绝影的人以为自己比组织的杀手更优秀,但组织又自诩天下第一,你有见过天下第一的收费比天下第二的便宜吗?所以只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只要两只手不断交替上升,那么金钱就会源源不断地滚进手主人的钱包。
“现在这样紧张的局面好像准备让这种猜测不攻自破。不过我总以为我们能想到的绝影和组织也一定能想到,所以在我看来就算真的开战顶多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多最多不过是死几个炮灰。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说他们真想下定决心做什么,那也是要把我们浮游吧一锅端了。所以啊,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往这里跑。”
零端起高脚杯准备喝点什么时才想起酒已经喝完了,随后他尴尬地放下酒杯,“要不是这种事真实发生在我们身边,我肯定会以为你刚才讲的是某部52集大型电视连续剧的剧情梗概。说到底真是谢谢你了,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你有事情不能告诉我,但最起码我现在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糊涂蛋了。”
酒保放下擦拭的酒杯,诧异的看来零一眼,“突然这么正经的跟我道谢我还真是不习惯呢!”
“没办法,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我想就认真地说声谢谢好了。”零站起身耸耸肩道。
酒保没有应他,继续擦着手中的高脚杯。在零看来酒保手中的杯子已经很干净了,可以清晰地从上面看到酒保的脸。但酒保还是用劲地擦着,不把它搓下一层皮誓不罢休。零知道酒保不爱说再见,也不准备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这时候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舞台上中央的吉他手:“我很好奇这家伙还要唱多久?”
“怎么,不喜欢?”
“那倒不至于,只是很好奇他今天要唱多久?”
“既然说要试用一个晚上,那最少也要唱到12点吧。”
“真是怪可怜的。你说他最后一首歌会不会唱的是《难忘今宵》?”
“你好像忘了什么事了,他唱的最后一首歌绝不可能是《难忘今宵》,他唱的一定是《上帝与你同在》之类的歌曲吧!”酒保说着朝零眨了眨眼睛。
“哦,对了,酒叫‘哈尔9000’真的只是因为你喜欢?”
“没理由骗你,建议你去看看《2001:太空漫游》,名字倒是出自这里。”
“走啦走啦,晚了还不得叫老师打死。”